受北部友人之託,幫挑兩把竹劍,昨晚便抽空跑了一趟武道具店。
下班車多,反正車速也快不了,最適合在路上吃點東西,墊墊肚子當晚餐。於是在路邊便利商店前的停車格停好車,下車去買個麵包跟咖啡。待回頭,已經被開了張停車收費單,20元,這是應該的,沒啥好抱怨。個人甚至認為,這些專門開路邊停車收費單的人員,恐怕是全國各級”公務員”中最有”效率”的一群!
那都還好,倒是自己車邊停了輛拾荒三輪車,車被擋住,走不開了。讓我來稍微形容一下這輛三輪車,車頭是機車動力,不是人力腳踏那種;後面拖了個兩輪、沒頂蓋的鐵欄拖車,就是用扁鐵條燒悍起來那一種。車身當然不是很乾淨,由那些污漬、銹斑看起來,也應該有段歲月了。
人呢?雙目搜索了一下,身形佝僂的一位拾荒老伯,正在騎樓旁的垃圾子車裡翻找著。遠看過去,這位拾荒老伯,衣著暗沉、不潔,頭戴一頂灰色、同樣卡著陳垢的鴨舌帽,口鼻戴著一樣是髒兮兮的口罩,只有眼睛露出來;臉上,也同樣分不出是膚色黝黑還是骯髒,看不到其他五官,更看不到表情。便利商店明亮的招牌,使得光線微弱的騎樓邊角,對比強烈,就像逆光看不清楚了,更何況加上我的迷離老花、閃光加近視。
反正不是急事,體諒人家是社會下層的辛苦人,在寒風中撿拾……我稍等一下無妨啦。但是也要適度”暗示”一下,讓他知道他所擋到的車是要走了。遂發動引擎,打開車燈,一邊吃著剛買回來的菠蘿麵包,一邊注視著他的動作……幾分鐘後,老先生終於走回他的三輪車,那一袋東西,還「咚」的一下,碰撞到我的車身。然後,慢條斯理地整理起他所拾回的紙板瓶罐……真的是慢慢來……「沒關係,他整理完應該就會走了……」喝著咖啡,把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裡,同時這麼想著。
什麼?他又離開了,繼續走向更遠處……難道他沒警覺到擋到人的車,我仍然好意地幫他設想……「有些人就是比較大條神經吧?」既然都等了,就再等一下吧?
「打電話報警?就說我被人故意圍住了,他要對我不善….(但卻講不出來這裡是什麼路口)」
「兇兇他,看他會不會走?不行,萬一他故意拿個瓶罐砸我車,怎辦?還是自己損失較大。他那個破爛三輪車,再損失也不痛不癢……」
「好想在他車上倒汽油,點把火……」
「再等吧,你也不敢怎樣……」
「等下他回來,我禮貌客氣地請他先移開,伸手不打笑臉人,他總會不好意思吧?」
「等下會不會跟他打起來?我高學歷、高收入…萬一他三輪車上有尖刀利刃…沒關係,我車上有木刀,怕他喔?先扁他一頓……萬一打死人怎辦?」
……
……
……
一堆想法,邪惡的、窩囊的、講理的……在我腦中盤旋。
他蹣跚地走回來了,這次我搖下車窗,”瞪”著他看。他又開始慢慢地整理起他的”東西”。我的火氣開始上來,覺得,我已經很客氣忍讓了,一句話也沒吭過,無冤無仇何必這樣?我冷冷看著他,這時感受到他是知道我要走的,也覺得他是故意的,故意擋我的車,這樣整到我,他也爽(甚至前一次的垃圾袋碰撞)……那是一種因身分、地位、穿著、交通工具……”社會階級”不同,所引起的無聊”歧視”,我是說他”歧視”我喔!因為自己年輕時,也曾因在路上超越法拉利、保時捷而覺得心裡很爽過……(很無聊是吧!)
他依然慢慢地的整理著他車上的東西,我仍舊雙目緊盯,他眼神完全不看過來,視我如無物,就怕他又離開,走得更遠……按捺不住,打了方向燈,前後挪移了一下車子……
他不動如山,折一下紙板,塞一下報紙,左喬右推繼續整理……我終於開口了(台語),語氣中帶點不耐,其實心中是一團怒火:「喔吉桑,我昧造阿內?」
他抬起頭,隔著口罩、與露出的眼神,那是一種冷漠無情與幾近仇視的回答口氣:
「哇馬昧造阿~~!」說完,便跨上前頭的機車,踩了幾下,才發動,還故意很狠地催了幾下油門,這才卜卜卜地離開……
我驅車追上,搖下車窗用台語大聲喊著:
「X!硬該細後,去撿一輩子的破爛吧!X!」
活到快50歲,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對人說”F” WORD!
(忘了有手機可拍照,應該拍下他的嘴臉,公諸於世…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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